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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味道我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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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味觉逆旅:青铜钥记(第6页)

苏木哲握紧柴刀,一步步走向县太爷:“美味不是被逼出来的,更不是骗出来的。就像黄连苦,可有人觉得苦得干净;金橘甜,可有人嫌甜得发腻。你凭什么把自己的舌头当秤,称遍全城人的滋味?”

“凭什么?”县太爷突然狂笑,笑声像破锣,“就凭我是官!你们是民!官说甜,民就得说甜;官说香,民就得说香!”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往嘴里倒了些粉末,“知道这是什么吗?西域来的‘忘味散’,吃了,就能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什么是苦,什么是甜,只记得官说的味!”

他刚要扑过来,突然像被定住似的,僵在原地。

张小木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铁钩抵着他的后心,钩尖闪着冷光:“我爹说,舌头能尝味,心能辨是非。你连心都没了,配谈滋味?”

县太爷的脸一点点变得青紫,像被百怪羹泡过的死人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怪响——原来他自己也喝了加了料的百怪羹,此刻正像那些被控制的百姓一样,慢慢失去神智。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林太医带着人来了。他们举着火把,照亮了县衙的每一个角落,火把的光里,能看见柴房里被解救的百姓,看见粮仓里堆积如山的西域“废料”,看见账簿上密密麻麻的罪恶。

林婉儿跑过来,绿衫上沾着草屑,眼里却闪着光:“苏木哲,我们找到解药了!是黄连和甘草,能解百怪羹的毒!”

苏木哲看着她手里的药包,突然想起林太医说的“苦中带甘”。原来这世上最好的滋味,从来不是纯粹的甜或苦,是能在苦里尝出回甘,在甜里品出清醒。

正堂的灯火渐渐暗下去,天边泛起鱼肚白。张小木把县太爷捆在柱子上,柱子上还贴着“民以食为天”的匾额,此刻看来,像个巨大的讽刺。

王厨子蹲在地上,用锅铲一点点刮着桌案上的百怪羹残渣,嘴里念叨着:“我这就去给张木匠赔罪,去给所有被我害过的人赔罪......”

苏木哲走出县衙时,看见晨光里,百姓们正排队领解药,黄连的苦混着甘草的甜,在空气里弥漫,竟有种奇异的清香。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钥匙,钥匙已经凉透,纹路里的流光渐渐隐去,像完成了使命。

林婉儿追出来,手里捧着个布包:“这个给你,是我新做的黄连膏,加了点金橘蜜,不那么苦了。”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晨光里的苹果,“还有......我爹说,《食鉴》里缺了一页,讲的是‘少年味’,他想请你补上。”

苏木哲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她的温度,像触到了晨光。他想起自己的清蒸鲈鱼,想起赵磊的炸鸡排,想起锦袍公子的阿月浑子,想起老妇人的窝头——原来每种滋味都有它的道理,重要的不是别人说它好不好,是自己敢不敢承认,喜不喜欢。

“我该走了。”他说。

林婉儿点点头,眼里的光暗了暗,却还是笑着:“记得吗?我说过要教你做黄连膏。等你......回来的时候。”

苏木哲没说话,只是把布包揣进怀里。他握紧青铜钥匙,转身走向晨光最亮的地方,那里仿佛有个漩涡,像来时一样。

第七章药庐论味

再次站在林太医的药庐时,苏木哲觉得像隔了一辈子。

薄荷还在墙角摇晃,药柜的抽屉依旧发亮,只是空气中多了些新的气味——是黄连的苦,甘草的甜,还有阳光晒过的草木香。林太医坐在竹椅上,翻着那本泛黄的《食鉴》,书页翻动的声音,像蝴蝶振翅。

“你看这页,”林太医指着其中一行,“‘味者,心之声也。心之所向,味之所趋。’”他抬起头,眼里的光比油灯亮,“当年先皇写这句话时,我就在旁边磨墨。他说,治国如调味,不能强求百姓都爱一种滋味,得让甜的甜,辣的辣,苦的苦,这样才算真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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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哲想起县衙里的混乱,想起那些喝了解药后,哭着说“原来米是香的”的百姓。他忽然明白,所谓“味觉叛逆”,从来不是跟谁作对,是守住自己的心,不让它被别人的舌头牵着走。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林太医放下书,捻了捻胡须,“二十年前,有个西域使者来朝,带了种叫‘火椒’的东西,红得像血,辣得能烧穿喉咙。满朝文武都怕,说这是妖物,只有先皇,拿起一个就咬,辣得眼泪直流,却笑着说‘好味!够劲!’”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后来那火椒在南方种活了,成了百姓餐桌上的宝。你看,滋味这东西,不怕怪,就怕不敢尝;不怕不一样,就怕装一样。”

林婉儿端着刚熬好的黄连膏走进来,瓷碗里的膏子泛着琥珀色的光,甜香混着苦香,像把温柔的刀。“爹总说,当年要是有人敢像先皇那样,尝尝百怪羹的真味,就不会有后来的祸事了。”她把碗递给苏木哲,“尝尝?这次加了蜂蜜,不那么苦了。”

苏木哲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苦先漫上来,像山涧的寒流,接着是甜,像暖阳照在雪上,最后竟有股草木的清香,在舌尖萦绕。他想起自己拒绝的炸鸡排,其实未必有多难吃,只是那时的他,把“别人说好”当成了枷锁,连尝都不愿尝。

“其实,”他忽然开口,“我以前总觉得,别人爱吃的我偏不碰,这才叫自己做主。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做主,是敢尝,也敢说不,不是赌气,是真的懂自己的舌头。”

林太医笑了,拍着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就像这黄连膏,有人嫌苦,有人爱那点回甘,没有对错,只有合不合适。”他从药柜里取出本空白的册子,“这是我新做的《新食鉴》,想请你写点什么,给后来人看看。”

苏木哲接过册子,笔尖悬在纸上,突然想起很多画面:妈妈的排骨汤在砂锅里翻滚,赵磊举着炸鸡排的得意脸,糖油果子在日头下发亮,老妇人攥着窝头的枯手,林婉儿树洞里的眼泪,张小木空洞的嘴......

他落笔,写下:“味无定味,心有定数。”

写完,窗外的蝉鸣突然响起来,一声声,像在喝彩。

林婉儿凑过来看,突然笑了:“这字像你的人,看着硬,其实带着点软。”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金橘花瓣,“这个给你,泡水喝,甜的。”

苏木哲把布包揣进怀里,和黄连膏的布包放在一起。苦的,甜的,都有了,像人生。

墙角的薄荷又摇了摇,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光斑,像撒了把碎金。他知道,该走了。

第八章绿豆汤约

手机屏幕还亮着,班级群里的消息刷得飞快。

赵磊发了张自拍,背景是图书馆门口,他举着杯绿豆汤,配文“等某个人等到汤都凉了”。下面跟着一串起哄的表情包,像极了穿越前的那个下午。

苏木哲坐起身,睡衣上还沾着阳光的味道。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两个布包——一个装着黄连膏,一个装着金橘花瓣,都是真的。掌心还有青铜钥匙的纹路印,浅浅的,像个温柔的疤。

窗外传来对门小宝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妈妈,这绿豆汤加了薄荷,凉丝丝的!”阿姨的声音带着笑:“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苏木哲笑了。他点开班级群,敲了行字:“来了。带了两种绿豆汤,一种加蜜,一种加薄荷,自己选。”

穿衣服时,他对着镜子看了看,眼神里多了点什么,像蒙尘的镜子被擦亮了。他走到厨房,妈妈正在炖排骨汤,砂锅里的咕嘟声,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妈,”他说,“今天的汤少放点盐,我想尝尝原味。”

妈妈愣了愣,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像朵花:“好,听你的。”她往锅里撒了把枸杞,“对了,赵磊刚才打电话来,说上次的炸鸡排确实太油了,他也不爱吃,还问你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喝绿豆汤。”

苏木哲的心里忽然一暖。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在装,只是有时候,大家都在等一个敢先说“不”的人。

他抓起书包,里面放着那本《新食鉴》,还有林婉儿给的金橘花瓣。楼下传来卖绿豆汤的吆喝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像从古代穿过来的。

走到图书馆门口时,赵磊正蹲在台阶上,手里的绿豆汤喝了一半,看见他,赶紧站起来,手在裤子上蹭了蹭:“那个......上次的炸鸡排,确实一般。”

苏木哲把手里的绿豆汤递过去,一杯加蜜,一杯加薄荷:“尝尝?”

赵磊挑了加薄荷的,喝了一大口,眼睛亮了:“我去!这比奶茶带劲!”他挠了挠头,“其实我早就不爱喝奶茶了,就是怕你们说我不合群。”

旁边的同学也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抢着绿豆汤,有人喊“我要甜的”,有人喊“我要凉的”,吵吵嚷嚷,像极了林太医药庐里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