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1页)
有文工团漂亮大胆的女兵,仰慕他已久,趁着气氛热烈,主动上前邀舞,眼神热烈而直接。
周围同僚也跟着起哄:“傅少将现在可是单身贵族了,机会难得啊!”
若是以前,傅云深只会觉得厌烦,冷漠拒绝。
可那一刻,他看着对方羞涩又期待的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当年,乔若桑像一团燃烧的烈火,在舞池中央热辣起舞,吸引着全场目光,明媚张扬,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舞台。
对比之下,眼前精心打扮的女兵,顿时显得索然无味。
他冷漠地摇头,正准备离开这令人烦躁的场合,却偏偏听到旁边几个喝得有点多的军官,正在高声议论着乔若桑离婚的事。
“啧,乔大小姐那可是真正的尤物,以前有傅少将守着,没人敢动心思,现在嘛……嘿嘿……”
“听说她在国外玩得很开,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更……”
言语间的轻佻和势在必得,像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傅云深当场暴怒,转身一把揪住那个说得最起劲的人的衣领,眼神狠戾得像是要杀人,不等对方反应,狠狠一拳就揍了过去!
“砰!”
那人被打得踉跄后退,撞翻了桌子,现场一片哗然。
傅云深周身杀气四溢,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警告,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谁再敢觊觎我夫人一句,就按违反军纪论处!”
他用的称呼,依旧是“夫人”。
场面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位刚刚离婚的冷面少将,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当晚,傅云深鬼使神差地回到小洋楼,像是自虐一般,走进了乔若桑的衣帽间。
里面大部分东西她都带走了,只剩下一些他买的、她明确表示“不喜欢”的衣物。
他在衣帽间最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蒙尘的纸箱。
打开箱子的瞬间,傅云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停滞了。
箱子里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些看似琐碎的东西:
一叠细心剪下来的、所有关于他在报纸上露面的报道,有些边角已经微微卷起。
几张偷拍的他穿着军装的照片,角度有些刁钻,显然是某人偷偷拍的。
还有一件……织了一半的、毛线颜色是他军装常服相近的墨绿色、但针脚歪歪扭扭、甚至还有漏针的毛衣。
毛衣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上面是乔若桑略显幼稚的字迹,仿佛带着她特有的娇嗔:
【想给冰山织件毛衣,让他别总冷着脸。哼,嫌弃也得穿!——桑桑】
傅云深猛地闭上眼,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他从未知道,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只知玩闹的小女人,在背后,曾这样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关于他的一切,甚至笨拙地、偷偷地,想为他做点什么。
而他……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用谎言构筑了他们的婚姻。
他在生死关头,选择了别人。
他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对她动了军法。
他甚至……在她头破血流的时候,看都未曾多看她一眼。
傅云深缓缓蹲下身,颤抖着手,拿起那件半成品毛衣,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她残留的温暖。
他就这样坐在衣帽间冰冷的地板上,在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中,一夜无眠。
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酸涩的苦水里,密密麻麻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比任何枪伤都要难以忍受。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机械地接起,是谢晚凝温柔又带着依赖的声音:“云深,你睡了吗?我刚吃了药,感觉好多了……就是有点想你,睡不着。我们以后……”
傅云深听着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日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乔若桑每次给他打电话时,要么叽叽喳喳地告状今天谁又惹了她,要么兴奋地分享她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鲜活、生动,像永不停歇的雀鸟。
而现在,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晚凝,”他打断她,声音沙哑疲惫,“我还有紧急军务要处理,你先休息吧。”
不等对方回应,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和他此刻的心跳一样空洞。
他失去她了。
不是暂时的不见,而是永远地、彻底地,失去了那个曾经像火焰一样,试图温暖他这座冰山的女人。
而这个认知,带来的悔恨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