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1页)
谢砚池沉默着,电话里姜弥月的哭泣和恐惧仿佛无形的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
那份对过往的责任感,如同刻在骨子里的印记,最终压倒了心头那丝陌生的悸动。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暗流。
“弥月,”他对着电话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惯有的、能让人安心的力量,“别怕,锁好门,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利落地挂断电话,转向特助,语气不容置疑:“订最快一班回国的机票,要直飞。”
“是,谢总。”特助毫不意外,立刻执行。
前往机场的车上,谢砚池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车窗外的冰岛风光急速倒退,寂寥的火山、覆雪的平原,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他拿出手机,屏幕停留在特助发来的加密相册上——
那是他的人远距离拍摄的,南挽在冰河湖边的身影。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着红色的围巾,站在巨大的蓝色浮冰前,仰头看着天空,侧脸在冰雪映衬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纯净和……自由。
他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最终却只是颓然放下。
他为了公司,为了姜弥月,再次毫不犹豫地抛下了现在的她。
这个认知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带来一阵细密而持久的钝痛。
他第一次对自己一贯遵循的、不容置疑的责任,产生了一丝动摇和……厌倦。
回到国内,谢砚池先是开了会,敲定了项目,而后以雷霆手段处理了姜弥月的事情。
无非是动用谢氏庞大的权势网络,彻底清剿了网上针对她的负面舆论,揪出几个带头煽风点火的账号送了律师函,同时给她的住所增加了最高级别的安保系统,保镖二十四小时值守。
看着姜弥月惊魂甫定、重新露出依赖笑容的脸,谢砚池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他例行公事地安抚了几句,便借口集团有事,离开了姜弥月的公寓。
司机将车开回南山顶墅。
新别墅坐落在半山腰,视野开阔,装修是现代极简风格,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奢华的品味,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这里没有南挽留下的任何痕迹,没有她乱丢在沙发上的披肩,没有她收藏在酒柜里的各种奇怪口味的酒,没有她养在阳台那些需要精心伺候却总是半死不活的植物。
整洁、空旷,像一间无比豪华却无人入住的酒店套房。
谢砚池脱下西装外套,习惯性地在晚上十一点走向主卧。
推开门的瞬间,他下意识地看向大床中央——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平整冰冷的灰色床单。他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那个即使睡着了,也会无意识滚到他这边,手脚并用地缠住他的温热身体?
他第一次,在这座精心打造的堡垒里,失眠了。
他起身,走到书房。
巨大的黑胡桃木书桌上,文件摆放得一丝不苟,电脑屏幕漆黑。
这里没有她吃零食掉落的碎屑,没有她随手画着玩然后团成一团扔掉的草稿纸,没有她贴得到处都是、写着各种提醒和俏皮话的彩色便签条。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一种令人窒息的空寂感包裹着他。
几天后,南筱又不死心地来了。
她这次显然精心打扮过,穿了一件南挽常穿的某个小众品牌的连衣裙,甚至喷了南挽最爱用的、带着冷冽白茶与玫瑰尾调的那款香水。
她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站在别墅门口,巧笑倩兮:“谢先生,我妈妈炖了汤,让我给您送点过来。姐姐不在,您一个人也要注意身体。”
谢砚池打开门,闻到那阵熟悉的香水味,有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了那个明艳张扬的身影。但当他看清南筱那张与南挽有几分相似却刻意模仿、显得矫揉造作的脸时,眼神瞬间恢复了冰冷。
“南二小姐,”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说过,不要再来。”
南筱鼓起勇气,向前一步,试图展现自己与南挽不同的温婉:“谢先生,姐姐她……性子野,不懂珍惜您的好。但我……”
她暗示性地垂下眼睫,“我一直很仰慕您,如果您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