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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下来了。焦蒙名次提高了,班级第三,年级第二十七,拿到成绩时神情松了一口气,嘴角自然上扬。翟颖心打趣道:“看来冯帅哥腿长不够,没踹到凳子腿。”焦蒙难得没恼,随她说去。赵伊念在一旁忍不住大笑附和。唯独齐蔬没有参与其中。像这样的嬉笑打闹,她大多后知后觉,等反应过来应该笑一笑时,都已经翻篇不知第几个话题了。“齐蔬,你考得怎么样。”赵伊念是八卦精和好奇鬼的综合,这话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她问的。齐蔬看了看自己的成绩单,然后摊开露给她们看。班级排名31,全班总人数三十九,年级四百末尾,全年级人数…“那个……”翟颖心最先做好表情管理,说辞逐渐礼貌,“应该是你新转过来还没适应,下次会更好的。”“差不多的。”“什么?”齐蔬坦言:“和我之前的排名差不多,但这边的试卷难度系数大一点。”所以分数差距有点意料之外。很好,翟颖心的“贴心找补”完全败给某人不加矫饰的直接。气氛组赵伊念出现当机,最后是焦蒙理智,拿起她的成绩单开始看明细。英语最好,班级名次15,语数平均在中等,物理,然后是……“你的化学……”有点离谱。名次是39,分数么…额…这么说吧,闭着眼睛选C都可能比这个分数好看。另两个人都围过来,好奇和纳闷都有,只是在提出想看卷面时,齐蔬抿紧嘴不肯松口。最后不知谁说了一句:“赵伊念,你哥怎么回事,能不能一视同仁照顾一下新同学。”她这回化学进步神速,翟颖心和焦蒙一致认定“赵哥把她喊去抄化学卷”这事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行,我回头说说他。”赵伊念顺杆搭茬。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月考排名这个事就这么过了。齐蔬埋首靠在桌上,眼睛闭上睁开再闭上,感受睫毛在手背的阻力下一拉一扯的触感,这样重复了一段时间,直到完全阖眼。视线剩下一片暗色,脑海里的画面却清晰了起来。想着化学卷上的大片空白,不止是试卷,她做题时的脑袋也是一片空白。真的…好难啊。-02化学好难。-02我看看,都是套公式的题,你背了吗。-02背了一点…又忘了,我总是记不住。-02可能是你的记忆细胞都贡献给英语单词了。-02背单词也很累,你说人为什么要学这些呢。-02学生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02易环宇,你不去当老师太可惜。-02易环宇,你真没创意。记忆的海啸扑面而来,淹没了知觉,感官,所有一切。只剩下咸到发苦的绝望一点点渗透表皮,侵蚀每一处跳动的生命力,直至腐烂,消匿,连骨头都不剩的干净。“齐蔬,外面有人找。”遥远一声呼喊,在上课铃即将打响前。周围的人先是看向教室后门,然后带着神奇和不可思议看向她,最终的焦点依然落在他身上。他从小就喜欢抢夺目光,齐蔬早知道。“什么情况,胡预找你?”赵伊念最先傻眼,“你们认识啊。”齐蔬答:“搞错了吧。”她神情淡淡,带着刚睡醒的懵圈,让人信以为真。“哎,老师来了。”焦蒙第一个转过身去坐好。齐蔬也动了,只是这动作大了点。推开椅子,起身,笔直朝前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半个教室的人都往后看,看着她直挺挺走过去,看着她面对胡预,看着她无视然后右转消失在视线里。看着胡预一个人扭着头,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板书好月考典型错题,才一转身便迎上闲散看热闹的众人。“怎么回事,上课了知不知道。”全体同学连忙坐正。一眼扫视,满满当当的教室空出一个缺口很容易察觉。“四组最后一排,人呢。”“报告老师,”翟颖心怯怯举手,“她…她人不舒服,去医务室了。”这种借口一年能听八百遍,数学老师脸瞬间黑了,又因为是新人初犯:“警告一次,下不为例。”“好了,大家打开月考卷,选择题……”从四楼下到一楼,右转,穿过草坪,齐蔬也不知道自己步履不停的目的地是哪里,纯粹是想摆脱“沦为众矢之的”这个现状,所以她逃了,一刻不容缓。蓝天白云,绿树成荫,视线开阔了,压在胸口的闷堵却久久未散。她知道原因。那个“原因”从刚才起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很突然的。她转身,吓得身后那人一个急刹车,左脚差点绊了右脚。齐蔬静静看着他,眼底的疏离感蔓延开来。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是吗,那就撕个稀巴烂好了。“你不上课?”“体育课。”所以就来祸害她是吗。齐蔬冷笑回视:“可是我却因为你没办法上数学课。”胡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沉默对峙的结果,是他投降。“晚自习下课一起回。”齐蔬皱眉:“不用了。”“我也办了走读,正好可以……”“听不懂中文吗,我说了,不用。”连着被打了两回脸,胡预再也装不出什么好面孔了,他的表情很冷且紧绷,双手插兜,仰着下巴看她,身高差距的关系,那眼神就像是睥睨什么渺小生物。齐蔬受不了这个眼神。这一回转身,步伐比先前果断,想离开的决心也更坚定。误打误撞真的去了医务室。所以当她提着药袋回到班级时,数学老师的脸色稍稍回暖,没说什么就让她回座位了。翟颖心和焦蒙对看一眼,斜对角的赵伊念也投来询问的目光,三个人隔空用眼神碰撞,下一秒收回视线,心照不宣地捧起课本。课后免不了一番“拷问”,赵伊念永远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你认识胡预。”“嗯。”齐蔬面色如常,连睫毛都不颤一下。“额…”现在换成她语塞。好奇心被拦腰截断,话题结束。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齐蔬请了假。非常规的放学时间,校园的主干道上寂静无人,她走得懒散,揣在兜里的双手随着步伐和身姿惯性摆动,一晃一晃。快走到校门口了,齐蔬抬眸,遥遥瞥见不和谐的某个点,由远及近,最后停住。一道轨道伸缩门的两端,他在外边,她在里面。从前不觉得他这么难缠。齐蔬敛下眉眼,照常刷校卡,门禁开了,面无表情走出去,面无表情路过他身边。步伐没变,速度没变。遇上红灯,她站在斑马线的起点,他落后两步,站在斑驳的盲道上,直视前方。明明在走同一条路,等同一个红灯,却像是两个陌生人。明明,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到最后,胡预也没有追上去说些什么。只是一路跟到了她住的小区,见她头也不回地进了门,然后离开。到最后,齐蔬也没问他为什么能算准她提前回家。只是进了小区,静等了几分钟,再从墙根望出去,看到他愈渐愈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