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页)
他找到当晚负责行刑的、如今已经调离原岗位的一名老兵。
在他的逼问下,那名老兵心有余悸地回忆:“夫人她……是真的刚强……八十军棍,结结实实,一下都没含糊……她真的一声没吭,嘴唇都咬烂了,血顺着下巴往下滴……打完自己撑着站起来,还对我们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让人难受……”
“别说了!”傅云深猛地低吼出声,打断了老兵的叙述。
他再也无法承受这迟来的、细密的凌迟。
他冲到那条长凳前,想象着她当时是如何趴在这里,如何承受着一下下重击,如何将所有的痛呼和不甘都死死咽回肚子里……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像海啸般将他吞没。
他猛地抬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坚硬的砖墙!
“砰!”
一声闷响,指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鲜血瞬间从破皮的关节处渗出,染红了灰暗的墙砖。
但他却感觉不到手上的疼,因为心里的疼,早已超过了肉体千百倍。
他顺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在死寂的夜里低低回荡。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而这泪,是为他亲手造成的、无法弥补的伤害而流,为那个被他伤得遍体鳞伤、最终决绝离去的女人而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小洋楼。
他第一次主动打开了酒柜,拿出最烈的酒,像是渴求麻醉一般,仰头猛灌。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和胃,却烧不灭心底那蚀骨的寒和痛。
他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哪怕只是片刻的混沌。
他醉得很厉害,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模糊。
踉踉跄跄地推开小洋楼的门,黑暗中,一个身影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馨香钻入鼻尖。
不是谢晚凝身上那种温婉的脂粉香,而是更鲜明、更带着侵略性的,独属于那个人的玫瑰气息。
傅云深浑身一震,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转身,将那人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把脸深深埋在那柔软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那抹魂牵梦绕的淡香,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无法抑制的思念:
“桑桑……是你吗?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他语无伦次地呢喃着,然后低下头,凭着本能,急切地、带着绝望的渴求,去寻找那抹熟悉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