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篇(当红男艺人手口并用)(第3页)
说到这里,沈贺似乎又有些不舒服,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
“它下定决心,扇动着更加有力的翅膀,飞回了原来的森林。它知道这里才是它的归宿,现在它的翅膀已经长的很宽了,能够带着当年那只笨小鸟飞去新的森林,只是……当年那只小鸟,还在不在那里?”
故事讲完了,两个人很久没说话,沈贺眼珠的颜色是有些淡的,现在却很亮,嵌在憔悴的病容上,像两颗攒满了所有精力的珠子,亮的有些吓人。
餐桌上的白粥已经冷了下来,半黏半硬地粘在碗壁上,梁平安低声开口说:“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这回,他终于迎上了沈贺的目光:“从前,有一座森林。”
沈贺愣住了,第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
梁平安没去看他:“森林里有一只小鸟,它太耀眼了,它飞在天上的时候,所有的动物都会抬头仰视。这些动物里有一只松鼠,它也惊叹于小鸟的美丽,小鸟落在它头顶的时候,它感到非常的幸福。”
松鼠?这个转折显然让沈贺有些愕然,他紧紧盯着梁平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只松鼠出生起就在一片小森林里,它只吃过松果,它一直以为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但是小鸟会飞,它每天都带回来新鲜的果子,紫的,红的,绿的……松鼠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它十分羡慕小鸟的翅膀,总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小鸟一样飞起来。松鼠感激这只漂亮的小鸟,它想回报那些果子,于是它每天都要跑很远的路,在地上,在丛林间搜寻它觉得小鸟会喜欢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过了很久,它看的更多,走的更远,它以为这就是它的未来。直到有一天,松鼠回到它和小鸟一起住的大树上,等到天黑,小鸟没回来。天亮了,松鼠困得睡着了,小鸟还是不在。天黑了一次一次,又亮了一次一次,树林里的叶子落光了,小鸟没有回来。”
“冬天时松鼠躲在树洞里吃果子,它又冷又饿,终于明白小鸟已经走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春天时它迎来了大树的新住户,另一只松鼠。它发现这才是它本来应该过的生活,不必每天仰着发酸的脖子去寻找小鸟在哪,也不必去抓那些它根本不喜欢的虫子。松鼠和松鼠,这才是它的同类。这才是它们的幸福。”
沈贺脸色发白,不比大病初愈的人好看多少。
梁平安直视着他的眼睛:“当年的小鸟回来了,当年的小鸟为什么走?因为小鸟也知道,松鼠不是它的同类。”
“沈贺,小鸟会飞,它飞着的时候,永远不会低头去看地面仰望的视线。而鸟生来就是要飞的,它停下来,歇一歇,还是要上路的。”
“然而松鼠永远不会飞。”差一双翅膀,就是差一辈子。
46四十六
沉默久久地横亘在房间里。
梁平安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心里有些难过,这些话讲出来,虽然含蓄,但每一句都在讲述他的青春,他的过去,他曾经的……梁平安站起来,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袭来一股热源,男人坚实的滚烫的胸口撞到他的后背,分分毫间已把他压在墙上动弹不得,耳边的嗓音在病痛和昔日恋人的双重打击下几近嘶哑:
“为什么你接到我电话立刻挂了,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我知道……我知道你还记着我,你心里还有我……”
梁平安被身后的躯体压得喘不过气来,奋力挣扎两下才勉强挤出一丝空隙:“沈贺,你松手吧。”当年爱着的人都忘了,当年没爱的人没有忘不了的道理。
“学长……”沈贺突然抓着他的两只胳膊,把他翻过来,一只腿挤进他的膝盖之间,深深地亲吻下去,那已经不是一个吻,干脆是咬噬,把每一丝呼吸,每一丝唾液都吞咽进肚子里,似乎就能重新占有这个人。
梁平安憋得两颊通红,他没想到生病的人也有这么大力气,这个姿势又十分不利于他用劲,他拼命扭动几下,猛地停下了动作。他感到小腹那里顶上了一块热乎乎硬邦邦的东西,这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不再犹豫,狠狠地咬了下去。制住他的人立刻痛呼一声,松开手捂住了嘴唇,从他的指缝里沁出几缕血丝。
沈贺放下手,下嘴唇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口子,正往外流血。梁平安没想到自己咬的这么狠,一时愣住了。沈贺抬眼盯住他,那双眸子里霎时涌出一股狠劲儿,他用手背擦了一把,苍白干裂的唇就抹上了献祭般的血液,鲜红鲜红的,看起来都有点不像人类了。再接下来他下手就没了分寸,上前一步直接用擒拿手把人撂倒了。
梁平安是脑门磕在地板上的,疼的倒吸一口气,眼前一黑,尚未缓过神来,就觉得□一凉,膝盖被推着往外分开,“沈贺。”他突然停止了挣动,放松每一块紧绷的肌肉,用很小的声音叫道。很小的声音却像闸门似的,一下子制止了这箭在弦上的一幕。压在他身上的人不动了,过了好久,屋子里的欲望似乎自行冷却消退了。
又过了很久,久得梁平安被按在地上的脸颊都麻木了,他听到耳边,上方有一个濒死的鸟儿的悲歌似的声音:“你说鸟会飞,如果它不再飞了……如果它的翅膀折了,你会回头么?”
梁平安没说话,他脑子里嗡嗡直响,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下一秒沈贺松开了钳制他的手,温暖的身体趴在他的后背上,耳语似的:“我忘不了你,我们重新开始吧。”
梁平安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人世间的告白都能叫人面红耳赤,没想到原来也有能让人脸色发白的。梁平安突然感到有一种荒谬的气氛弥漫在周围,整个场景就透着古怪。放在十年前,无论如何他也想象不出沈贺用这种失落的语气来祈求某种微乎其微的可能。他想象不出来,现在也想象不出来,是什么会促使着这个骨子里都透着高傲的男人低下他巡视四方的头颅。
“我已经结婚了。”他说。不等沈贺说些什么,他又说:“我妻子在家等我。”
梁平安走后没多久,沈贺感到头疼欲裂,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他快步走到洗手间,拄着盥洗台,把先前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呕吐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洗手间,就像有人拿着垃圾桶把脏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了水里,溅得到处都是。沈贺感到浑身都是冷汗,不洁的,黏腻的,湿冷而绝望的感觉充斥了他全身每一寸皮肤。他拄着墙壁,打开淋浴的水龙头,冰冷的水流从花洒中落下,敲打在他的头顶,脊背,双腿,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背部好像再也直不起来了。
沈贺闭着眼睛,苍白的精致的五官在冰冷的水流下凝固一般,他睁开眼睛,寡淡的眸子变成坚冰覆盖的深渊,光和风都无法从那里逃出。
梁平安没回家,他脑门上青了一片,衣衫凌乱,扣子掉了好几颗。他早前跟赵小雨说去朋友家,这副模样没法解释。他在路上走了一会儿,伸手打了车,报了地名。在s城里,梁平安有许多大学的校友,z大的毕业生在这座城市还是挺吃香的,不过比起这些同学老师,他还有更亲近的人在这儿。
出租车离开了城市的主干道,越走越偏,两边的场景从繁华转变成空旷,这两年的政策都在努力把城市科技产业中心往这边迁,到了市郊这边就是s城的高新科技园。出租车驶过几栋新盖的办公楼,在一片稀稀拉拉的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梁平安付了钱下车,这里的小区倒不是新盖的,有了些年头,不是时下流行的落地窗,抬眼望去,一户户的都是豆腐块儿似的窗户,楼门是两快破破烂烂的木板,上边贴满了修车修锁的小广告。
一个青年人已经站在缺了半扇门的门道前,翘首以盼着什么。看见有人往这边走,就支着脖子瞅,等离近了些,看清楚了,小跑着就过来了,上去就把梁平安给搂住了,一叠声发问:“哥,哥,怎么突然来了?”
不等梁平安说话,又自己懊丧:“不早说,我可什么都没准备。”
说话的青年人身板高大,鼻子也高挺,显得眼窝很深,用这种撒娇似的口气说话,让人听了难免想要发笑。梁平安心情好了些,脸上露出笑意来,一手拍他脑门:“你能准备什么。”
青年人立刻耍皮:“那能准备什么,好酒好肉,好床好被,还得来一盆洗脚水,是不哥?”
梁平安这些年虽然说话办事长进了很多,但到底没学会跟人斗嘴玩,就只知道笑了,一边拿出对儿子说话时的语气,“图图真乖。”
“哎!”被人哄孩子似的叫了小名,高大的青年也没发脾气,反而眉开眼笑地几步上楼拿钥匙开门去了。
梁平安慢腾腾地跟在后边,才感到膝盖有点疼,估计是刚才磕地板上弄的。他听到上边仉图哼着不知名的小调,oo唰唰地掏钥匙,不知怎的一瞬间感到有点恍惚,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仉图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大学都毕业了。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开朗,曾经那个倔强的有些愤世嫉俗的小孩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一个活泼阳光的大男孩。十年时光,真的能把一个人从头到脚地改变,曾经让你执着的再不能让你滞留片刻,曾经使你动容的再无法赚取你的一滴眼泪,曾经令你辗转反侧的烦思也被嘴边一声轻笑吹淡,还有什么是能历经岁月后依然不褪色不掉漆,是否有什么在十年之后想起来还是最初的心情。
梁平安跟着仉图进屋,挺普通的两室一厅,加上一个卫生间,褐色和灰色的地砖陈旧的像穿了多年的老衬衫,这里地段很偏,有传言说过两年这里就要拆迁了。梁平安为了买房子贷了不少钱,贷期二十年,可房屋面积还没有这里大。
他还没吃饭,仉图就自告奋勇去厨房做了两盘菜,仉图的厨艺是跟他学的,有板有眼的,做出来的味道也和他做的差不多,一盘油炸花生,一盘醋溜白菜,清淡爽口,是他喜欢的口味,这两道菜也是仉图最拿手的,简单的才最考验水平。
仉图还拿出两罐啤酒,刚买的,特意为梁平安的到来准备的,加上一盘也是刚买来的泡椒凤爪,这一餐他显然是按照过节的标准准备的。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坐在梁平安对面:“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有一周才发,嗯……”
梁平安夹了一颗花生嚼了几口,咸香酥脆,晶莹剔透的盐粒儿沾在他的嘴唇上,他也笑了:“我就爱吃这。”
仉图的眼神却有点怪,他盯着梁平安的嘴唇,还有头上的瘀痕,显然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他有些犹疑,不过犹疑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什么。
梁平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