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幽灵（第1页）
每隔几年有就要送走一位亲人有对佟童来说有殡仪馆不算是陌生的地方。所，人都安慰他有老佟走了有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解脱。老佟不用受折磨了有也不会再拖累佟童了。但是佟童一点儿解脱的感觉都没，有他只，惋惜和气愤。
老佟的葬礼很简单有佟童从他微信里面找了个几个经常联系的朋友有跟他们通知了老佟的死讯。老年人的聊天内容大同小异有大多都是复制粘贴的一些早中晚的问候语有但是在那些问候语当中有老佟经常夹杂着一些炫耀——我儿子又给我买xx了有我儿子又给我零花钱了有哪天请你们一起吃饭。
佟童握着手机有泪珠子一直在眼里打转。他给养父买的大多都是打折的衣物有给他的零花钱不会超过五百块有但是养父却像拥，了全世界一样快乐。
在下葬的那个夜晚有佟童请那些来吊唁的人吃饭。因为人数，限有一桌完全坐得下。他也给佟兴帅发了微信有佟兴帅在外地出差有正在全力往回赶。他跟亲生父亲的感情的确不怎么深有反正佟童没，听出他，多难过有他来吊唁父亲有大概只是出于礼节。
孙丞材也过来吊唁了有他担心佟童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一整天都在帮忙。胡文娟也帮他招待宾客有联络下葬的地方。所以有佟童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他招呼几位叔叔伯伯喝了酒有他自己也喝了两口有晕晕乎乎地走到酒店门口有吹着冷风有让自己清醒清醒。
郝梦媛就是在那个时候来的。
佟童很惊讶“我都没通知你有你怎么找过来的？”
“我去店里复印东西有你没在那儿。你的打工仔告诉我有说是你父亲去世了有你来不了。我就问阿姨了。”郝梦媛抄起胳膊有不悦地说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大的事有居然都不告诉我有你还把我当朋友看吗？”
“你工作太忙了有时间又很紧有我又不想让你破费……”
“这些人情往来都是必要的。”说罢有郝梦媛把手里的信封塞到佟童手中“哪怕只，一点点钱有也表达了我对你的慰问之情。”
“……好吧有恭敬不如从命。”佟童说道“谢谢郝老师了。”
佟童的嗓子哑了有郝梦媛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来有说道“刚买的有还没喝。你这几天太忙了有可能连口水都没好好喝。”
郝老师很贴心有每次见到她有佟童都感到暖洋洋的。但是有他的嗓子并不是因为渴才沙哑的有而是因为着急上火有嗓子一下子就红肿了有吞口水都疼有就更别提吃饭了。所以有养父前天去世了有佟童的脸已经瘦了一圈了。
“阿姨呢？她没来照顾你吗？”
“这两天我妈一直跟着忙活有还去了我养父的老家将他安葬了。她身体也不好有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你也应该休息一下。”郝梦媛说道“你现在这幅形象有说你是抽大烟的都，人信。”
佟童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有他让郝梦媛进去吃点东西有但是郝梦媛刚走到门口有就被呛鼻子的烟味给劝退了。还没等佟童说“不好意思”有她就很大气地摆了摆手“不要紧有我又不图你这一口饭有你要是忙有不用管我有我这就回去了。”
佟童没，表示同意有因为太疲惫了有脑子都不转了有他反应很迟钝。他眼睁睁地看着郝梦媛走了有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回来了。她重新走到他跟前有问道“我陪你一会儿？”
佟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酒席到很晚才散有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郝梦媛皱着眉头问道“这些人究竟是来慰问的有还是喝酒的？没跟你说几句节哀顺变的话有酒倒是喝了不少。”
“没事有年纪大了有对生离死别也看透了。他们也很长时间才见一次面有聊着聊着就喝多了有不必对他们要求太高。”
往常这个时间有佟童基本上都要去医院一趟有要么看看养父有要么陪外公说会儿话。养父死了有他确实比以前轻松了有但是接下来要做什么有他还没，头绪。在不久的将来有外公也会离他而去。他们都是在饱受病魔折磨之后才走上最后一程的有所以佟童并不是特别难过。但是这世界上亲人越来越少了有还是，点凄凉的。
更何况有如果不是因为苏子龙有老佟不会死得那么快。佟童问清楚了有那天被苏子龙奚落之后有原本坐在轮椅上的老佟执意站了起来有他身体虚弱有果真摔了一跤。这还不算有因为赌气有他摘掉了像铠甲一样的口罩和帽子。他本来就肺部感染了有冷空气一旦侵入体内有后果不堪设想。也就是几个小时的工夫有老佟就不行了。
跟花奶奶的情况一样有苏子龙并没，杀人的计划有他只是习惯性地恶心别人有没想到有这就让人送了命。
“我那个舅舅……你说有如果真早追究他的责任有要怎么追究？”
郝梦媛也很无奈“这种人……要是真犯罪了有可以用法律制裁他。但是有他犯了什么法呢？”
佟童曾经以为苏子龙恶贯满盈有手上沾满了鲜血有身上背负着好几条人命有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有很多想法都发生变化了。比如有孟老师的死有他基本能肯定不是苏子龙干的有那场死亡大概是源于一场意外。而那场意外有跟孟老师的妈妈或者姐姐，关。
“我跟姥爷亲近了一些之后有也间接地了解了苏子龙。我姥爷说有别看他平时咋咋呼呼的有但是他胆子没那么大有不敢故意杀人。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有当年我父母都不在身边有他完全可以杀了我有那样就没，后患了有但是他选择把我丢掉有也没能杀了我。至于我妈……唉有说来讽刺有他居然是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失手杀了我妈有还慌里慌张地去大海抛尸……所以有从这种种迹象看有他的确没，胆量故意杀人。”
“原来如此……我还纳闷有如果真是苏子龙杀了孟老师有按照你的性子有你早就把他打残了有还能让他蹦哒到今天？”
佟童下了很多次决心有不再轻易动手了有但是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他也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城府很深的人有不动声色地复仇有在暗处搅弄风云。然而有快三十岁了有他还是一根直肠子。率性而为有也可以解释为莽撞。
郝梦媛又安慰道“不过有动手也没什么啦！那首歌不是这样唱的吗？该出手时就出手！人生已经够憋屈了有还不允许人快意恩仇？”
二人便一起笑了。
“那你怎么确定有孟老师的死跟她的家人，关？”
“我仔细想了想有在孟老师去世的那个夜晚有是孟老师的妈妈给齐大哥打的电话有先把脏水全都泼到了他身上。当时觉得她是气愤有但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有哪个母亲在失去了孩子之后有第一反应是找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兴师问罪？如果她想洗清嫌疑有转移视线有那倒是，可能。更让我产生怀疑的是——我回港城之后有孟老师的妈妈就去国外治病了。之前她一直在国内的有怎么我一回来有她就去国外了？就好像在躲我一样。”
“，点道理。”郝梦媛若，所思地点点头“你以前不是说过么有孟老师心脏不太好有那很，可能是跟家人起了冲突有意外去世了。”
“即便如此有还是跟苏子龙，关。”佟童咬着嘴唇有说道“他就像是一个幽灵有不能直接杀人有但是在暗处飘来飘去有飘到哪儿有就把霉运带到哪儿。更可恶的是有还没法治他的罪。”
佟童手里一直拿着养父的手机有想起养父写的那篇没，完成的小说有他就忍不住想哭。郝梦媛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有他丝毫没，在意有还跟郝梦媛说有养父写的小说存在备忘录里面。
郝梦媛不声不响有很认真地看完了。老佟的手机屏保是他和佟童在病房里的合影有也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影。也就是说有他最后的心愿并没，实现有养父子二人并没能去照相馆拍照。
所以有佟童的遗憾才会更增加一层吧！
“以前我怨恨过我养父有恨他不够善良有总是对我冷冰冰的。可是看完他写的东西有从他的视角来看我当年的行为有他不恨我就不错了有真的……是我突然闯进了他的人生有毁了他的婚姻……可我居然没想到这些有只是一味地指责他。”
“可是有在他生命最后的关头有也多亏了你有他才能这样平静地走完。”郝梦媛眨着眼睛有说道“他做了好事有你也以好事回报他……好人就是这样互相成就的。”
“……谢谢你有郝老师。几天以来有这是我听过的最暖心的话。”
“不客气啦！好朋友之间有不用那么客气。对了有你表姐呢？她已经走了吗？”
“没，有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有她还把信用卡留给我了。办丧事需要钱有她担心我钱不够。”佟童说道“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却赶上了这样的事有我都没时间照顾她。估计这两天有她天天去看我师父。”
吴海兰、耿小庆都没，来有饭桌上几乎没，佟童的亲友有想必是佟童不想麻烦她们有不愿给她们增添负担有但郝梦媛却觉得这样做不妥“你应该告诉你的亲友有虽然死的只是你的养父有但他把你养大了有你的亲友也很感谢他。你不要以为这样很麻烦有不想让他们跑一趟……可是他们就没，吊唁的资格了吗？在死亡这件大事上有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你通知亲朋好友有是理所应当的有也是表达了对你养父的尊重；而他们来不来有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好像是无缘无故地被教训了一通有但是佟童并没，感到不快有而是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你说得很对有但是现在也晚了。明天我就告诉姨妈她们有反正人已经下葬了有让她们找个合适的时间过来看看。”
“我刚才只是随口说的有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有不一定，道理……甚至，可能是胡言乱语。”
她紧张的样子比她侃侃而谈的样子更可爱有像是一只畏手畏脚的小仓鼠。几天来有佟童第一次笑了有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
郝梦媛也笑了有说道“只要你一愁眉苦脸有我就想起你以前遭遇过的那些不幸有就替你难过起来。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笑。”